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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主义的此岸与彼岸 (一)

2012-3-21 15:31| 发布者:cphoto| 查看:2563| 评论:0|原作者: 藏策|来自: 藏策博客

摘要:  2011年10月16日,第八届中国文学论坛以“现实主义的此岸与彼岸”为主题进行研讨,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大学、清华大学、鲁迅文学院、山西大学等单位的专家、学者王彬、肖鹰、李建军、王兆胜、邵燕君、藏策、 ...
——专家、作家在第八届中国文学论坛上的发言

  2011年10月16日,第八届中国文学论坛以“现实主义的此岸与彼岸”为主题进行研讨,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大学、清华大学、鲁迅文学院、山西大学等单位的专家、学者王彬、肖鹰、李建军、王兆胜、邵燕君、藏策、王春林、牛学智以及作家秦岭等参加了会议。本次研讨结合东西方文化阐释现实主义写作的创作手法和创作精神,联系当下我国现实主义文学创作的实际和现状,对当下文学与社会现实的距离、隔阂与偏向问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与会者认为,在社会变革的大背景下,作家们不能单纯地搜集、发现和证明现实,而要提高自身的文化素质与思想穿透力,用心灵观察社会,尽力缩短现实的此岸与彼岸的距离,让现实主义作品经得起历史的考量和检验。

  王彬(鲁迅文学院研究员):

  现实主义是一个非常庞杂的体系,其源流可以上溯到西方的古希腊时期。古希腊人认为:“艺术乃自然的直接复现或对自然的模仿”,作品的逼真性或与对象的酷似程度是判断作品成功与否的准则。19世纪以后现实主义成为欧美文学主流。由于现实主义具有强烈的批判精神,批判资本主义制度的黑暗,高尔基称之为批判现实主义。十月革命以后,苏联提倡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在我国又称为革命的现实主义。很多作家采用现实主义方法,写出了令人称道的现实主义小说,但是也有许多作家的小说,采取的是一种伪现实主义的方法,其笔下的人物与社会是经过改造的东西,违背了社会的本质与人类的良知。

  当然还有肮脏的现实主义,比如卡佛的小说。肮脏的现实主义,也是现实主义的一种方法。我读过卡佛的几个短篇,其中有一篇《羽毛》,讲述两个工友的故事,一个工友带着老婆去拜访另外一个工友。约请他拜访的工友有一个非常丑的老婆、孩子和一只非常丑陋的孔雀。他们说话的时候,孔雀总是想冲进那个房间,最后跑到铁皮屋顶上走来走去。回来的路上他的妻子说,今天晚上你把种子种在我的身体里吧。十个月以后他们生了小孩。这篇小说非常有意思,他并没有写他们的苦难,但是非常感人。我们许多描写底层生活的作家则没有这个能力。文学是否只是简单地描写苦难?而我更愿意看有味道的苦难。描写苦难不是简单地描写苦难而应该是在审美层次上描写苦难,现在许多作家缺乏这种认知与能力,当然不仅是描写底层的作家。为什么没有这个能力呢?我觉得有两种可能性:第一是缺失了对现实主义文学的认知,第二则是缺乏这种把握现实的能力。因为现实主义作为一种创作方法,并不是对社会的直接描写,而是有所取舍,才能揭示社会本质。明代的祝允明说过:“绘事不难于写形而难于得意,得其意而点出之,则万物之理,挽于尺素间矣。”清人刘熙载亦说:“山之精神写不出,以烟霞写之。春之精神写不出,以草木写之。”简单的临摹是不可以的。画家如此,作家也是这个道理,通过对社会的反思、批判或歌颂,来表达社会真实内在的东西。如果同作家这么说,他可能不认可,说我绝对没有有意歪曲社会。但是客观来看,他笔下的作品确实如此,确实是伪现实主义,这就很可怕。

  而在文本上,现在有一种非常不好的创作风气,就是自由直接话语泛滥,所有人物都用一个腔调说话,这样写起来十分简易,但是丧失了人物之间与文本内部的张力。这样的创作手法,古已有之,比如《红楼梦》《西游记》;国外也有,比如耶利内克的《钢琴课》,等等。但都是作为片段镶嵌在文本之中,不知什么原因却在当下中国文坛如此大面积出现,我认为,原因之一是作家的懒惰,当然主要的还是作家的素质问题。以此比附于清末的文人,包括陈三立、梁启超,他们说过,亡国在于亡文化,一个国家的国民如果丢失了自己的传统精神文化,这个国家就真的被颠覆了。作家也是这个道理,中国的作家如果没有一个纯粹意识的文化精神,你让他去认知社会是很难的。很多作家只读文学书,只读当下的获奖作品,他对社会的认知几乎为零。他的头脑里没有经济学、社会学、历史学的概念,他对社会的认知还不如一般读者。对社会认知不清,对历史认知不清,对国际形势认知不清,要他写出一部反映社会现实的小说就很难。有的人可能写了一辈子小说,也得过奖,但不知道文学是什么。现在读到的很多都是这样的作品,好像是文学,其实不是文学,没有深入理解文学精神。现在每年出版好几千部长篇,有什么价值?有什么意义?短篇也有上万的数量,真正留下来让大家认为是精品的又有多少?

  作为一个作家,如果总是沉浸于尘俗的现实世界,沉浸在个人生活琐事与鸡虫得失之间,没有理想,没有担当,没有远离社会、反观社会、批判社会的能力,这个作家绝对不是好作家。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太现实了,特别现实主义,特别没有理想和信仰。如果我们没有任何禁忌,没有对社会与文学的敬畏,一味地涂脂抹粉、一味地功利主义怎么能够写出真正的现实主义作品?

  藏策(评论家):

  作家们没有不想贴近现实的,但今天的问题是,作家越贴近现实,却越不“现实”。为什么?就因为还是用那种旧的思维定势,去观察和理解今天的现实,在观念上彻底落伍了,根本就看不懂今天的现实。我记得有个搞当代艺术的画家在反思现实主义时说过,我们的现实主义只是把诸如农村的老屋、农民的吃食、穿着等细节描绘得活灵活现,貌似“生活气息”很浓,但却与真正的中国现实没什么关系。这话说得一语中的。以前人们的思想都比较封闭,对现实缺乏深刻的思考,你写得比别人细节“逼真”,你就是作家了。而现在不一样了,如果你对现实的观察还不如一个读者,你细节写得再“逼真”也没有用。摄影、视频等影像媒介再现的细节比小说更“逼真”,社会上真实发生的那些事件比小说更精彩,人家为什么还要读你的小说呢?其实文学真正的强项是表现人的心灵世界,这才是其他媒介永远都无法替代的,但这恰恰又是我们当代文学中最大的弱项。真正的文学其实是个人的、内心的,文学中的现实,应该是作家个人心路历程中所知、所感、所梦、所幻中的现实。可今天的很多作家却总是按照想当然的样子去写心灵,把内心世界中真正隐秘的、奇妙的东西遮掩了起来……再加上心灵本身就不够强大,对今天的现实犹如雾里看花懵懵懂懂,自然也就只能人云亦云地编故事,再把“体验生活”时收集来的一点“生活气息”装点上去,以为这就是贴近现实了。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很复杂,究其要者应该有两个:一个是作家长期以来对现实主义的曲解,另一个就是看不懂今天这种复杂的现实。对现实主义的曲解,是从把文学当成政治服务的工具时开始的。因为文学只是宣传的工具,所以文学对现实就不需要发现,而只需要用文学形象去证明某种政治理念的正确就可以了。于是所谓的“体验生活”就成了信息采集,是为政治宣传储备“生活气息”的,至于现实到底是怎么回事,反而不去思考,渐渐地也就不会思考了。改革开放以后,不再要求文学为政治服务了,但这种思维定势却并没有消除,而是内化成了一种类似于“心理防卫”似的“写作防卫”,一种写作策略上的“潜规则”。作家真正的内心世界总是在这种防卫的纠结中无法敞开……于是作家对现实的观察,也就成了用别人的眼睛看世界,而不是用自己的眼睛观察,公共视野在不知不觉中替代了个人视野,于是作品中的“现实”也就只能是既定的,而不是发现的。

  另一方面,今天的现实也确实是非常复杂的,没有相当的修养和悟性,还真看不明白。作家们看不懂现实了,又要去写现实,就只能根据以往的思维定势、以往的经验和想象去写,而写出来的东西自然也就很不“现实”。今天的现实早已不同于以往的现实,不只是社会的形态不同于以往,就连现实的存在方式都已经高度的符号化、虚拟化和文本化了。文学早已不再是“反映”现实那样简单,今天的现实不再是作家们静态写生似的描摹物,而是一个众声喧哗的话语集合体。话语的力量可以规划现实,彻底改变一个城市;话语的力量也可以人肉搜索,从而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话语甚至可以虚构现实,甚至能够掌控人们的喜怒哀乐……以往要经过千百万年才得以完成的沧海桑田,今天也许只需一个晚上……就连时间和空间都已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了……从理论上讲,这是消费文化对现实重新编码的结果,就连人本身,都已经被消费编码了:消费什么就是什么。你开个普通日本车,你就是白领,你开辆大奔,你就是“成功人士”了。人们为什么炫富?还不是想借助消费文化的编码,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消费文化正在对现实的每一寸空间进行重新的定义和编码,就连穷乡僻壤,也被打造成了旅游中的一种另类景观……然而,中国的现实又不只是消费文化那么简单,在消费文化的背后,其实是权力对欲望的开发和塑造,以往对人的本能的压抑,变成了对本能的透支。这是一个既不同于传统,更不同于西方的社会格局。今天的作家显然还没有找到与这样的社会现实相对应的文学话语。

  那么改革开放这些年以来,当代文学有没有进步呢?当然有,但主要是在文本方面的进步。比如当年的先锋文学,对文学话语和文体形式的探索实验,其实也在一定程度上开拓了文学观察现实的视野,但毕竟还太依赖对西方思潮的模仿,于是与中国的现实就不免有点“隔”。随着叙事学的引进,小说编故事的能力也越来越圆熟了。但叙述学最主要的功能,是一种分析小说的工具,并不能替代作家对现实的发现。于是作家们的文字打磨得越来越光滑,故事编得越来越圆熟,但却也越来越成了与现实擦肩而过的叙述空转。现在的小说,更多的是以日常的因果关系编排故事,却很少以内心中的微妙关联组织故事,失去了心灵与现实之间的映射,于是小说就只剩下了一个外表华丽的故事空壳。我觉得现在的小说之所以缺乏心灵的震撼力,缺乏对现实的独特发现,原因就在于此。只有作家的心灵真正澄明了、自由了,破除了那个束缚内心的“防卫”硬壳,才能真正地寻得观察现实的发现之路,从而抵达现实的彼岸。今天的文学需要的是一种与今天的现实互动的文学话语,而不仅仅是一个漂浮在现实之上的符号泡沫。

  李建军(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

  讲两个问题,一个是现实主义的理念,另一个是现实主义的境遇。现实主义,一般来讲,都强调客观性和真实性,都强调对现实的准确描写和真实反映。然而,也许没有哪个概念像“反映”这样受鄙夷了。卢卡奇无疑是用“反映”这个概念最多的西方批评家,他因此受到的嘲讽和挖苦也是最多的。比如,韦勒克就说,据他统计,卢卡奇在一本著作中,将“反映”这个概念用了两百多次,挖苦之情溢于言表。其实,即使在西方的现代批评家那里,描写生动和准确,依然是评价一部小说的重要标准,所谓“描述的现实主义”追求的就是描写和“反映”的真实性、客观性。

  现实主义的另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发现最迫切的问题是对困境、灾难、苦难保持高度的敏感,这是几乎所有现实主义文学共同的特点和品质。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像一个伟大的发现病情并治疗病情的医师一样,诊断现实生活中的残缺和病象。

  现实主义的又一个特点,就是它的对抗性和反讽性。我最近写了一篇文章《重读〈百年孤独〉,重温现实主义》,谈的是马尔克斯的文学经验和文学理念。马尔克斯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误解拉丁美洲的现实主义文学。他认为,拉丁美洲的现实主义就是真实的、亲切的现实主义。在《番石榴飘香》里面,马尔克斯反复强调了现实主义的那些最基本的精神和理念,反复用了“反映”这个词,跟卢卡奇遥相呼应。同时,马尔克斯还反复强调文学的政治性,强调文学对集权的评判——他说,整个拉丁美洲文学都有一个总的主题,那就是“权力”。他对很多作家厌烦谈及“权力”非常不解。他说,我不理解与很多人的命运、幸福、痛苦相关的“权力”主题为什么要被排除在文学之外。

  然而,一个普遍的事实是,现实主义在当代受到了严重的误解和压制,处境很不好。

  举个例子,像曹征路的《那儿》,我认为这是反映在这样一个市场转型、社会过渡的非常特殊的时期,国有资产是怎么样通过权钱交易流逝,以及工人怎么真正意义上变成无产者的重大而迫切的时代问题,曹征路提出了,并作了具体的描述。《圣天门口》《白鹿原》《农民帝国》也是真正的现实主义的作品,但是,却都受到了不同形式的“修理”和“冷处理”。这就导致我们在叙述现实生活的时候缺乏问题意识,发现不了重大的问题,所以现实主义的客观、朴素、真实的东西,在许多当代小说家那里是看不到的。我发现,有些作者面对现实极其狂傲自大,任何人物在他的小说中都是被随意摆置的。例如,莫言小说里的人物,都讲一种话语,都是一种性情,都有一副面孔,这些,统统可以叫做“莫言脸谱”。所以,巴赫金的理论被评价那么高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发现生活场地是一个小宇宙,每个生命个体都有表达自己的思想、尊严和个性的权利,而这个权利不能被作者的话语所淹没。这是小说家的第一黄金定律,而在我们的小说叙事中,这个规则是被践踏的。所以我们现在评价很高的一些作品,严格讲,都是非现实主义的。无论是艺术形式、描述角度、评价角度、意义角度或现实角度都是很不成熟的。所以,由于现实主义受到了巨大的规约,导致了我们现在现实主义的极度羸弱和匮乏。说《古炉》在写“文革”,其实他完全回避了“文革”,根本没有触及“文革”。从“文革”发生的意义,从最基本的“文革”很多的模式上都没有提供什么可借鉴的东西,比《芙蓉镇》这样上世纪80年代早期的“文革”叙事差得很远。

  王兆胜(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编审):

  尤其是现在的小说,我读得不多,有时别人推荐,不得已读一读。为什么不读或少读,一是小说太多太冗长,而阅读时间有限;二是现在很少有好的小说。读现在的小说,有时像吸毒,读完了不是心里为之沉静,而是感觉受了污染,还必须努力清除它,因此,读现在的小说要有抵抗力。所以,我有一个基本判断,即今天的文学作品整体上不好,甚至不如普通人的生活。如果是文学作品,不管是评价还是判断标准,都应该是共同性的概念,那就是:很多优秀文学是优秀的作家写出的心灵感受和认知。

  历朝历代,不管何时何地何人看文学,优秀的文学就应该是一个美好的人内心开放出来的美丽花朵。好的文学作品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让你感觉到有大光照临。但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好多文学作品没有,有的甚至不如普通人的生活那样,让你感觉到鲜活。这就是我们今天的作家存在的问题。我们现在的很多作家的水平、水准、境界可能还不如普通人。当然,这里也许有一些优秀作家,他们不是被遮蔽、屏蔽,就是沉默了,写得比较少或干脆不写了。所以,在文学表面繁荣、数量增多的情况下,实际上文学已经退化和没落了。也许有人会说,你们没读作品,你们读一读每年出的上千部文学作品,其中有的写得还是很好的。也许我们不能排除这个例外,但是当你读了很多作品都不能打动你,甚至让你大倒胃口时,你已没有阅读的兴趣和耐心了。我们现在的文学作品不会打动我们,也不会让我们有所提升,这是问题的根本所在。比较而言,有时读读散文倒会有所收获,因为散文更多的是一个作家相当自由和自然的创作和表达,散文有时不能遮蔽情感,散文就代表了他这个人,有时散文还能说点真话。

  我们面对的一个瓶颈问题是,今天的文学失去了读者,没有感染力了,这与时代、文学生产机制和作家都有关系。最主要的原因是作家的使命感没了,作家的良知也没了。我们现在有的作家和时代拉开距离,少有能用真心写作,更少有人能超越世俗化的规约,成为一个真正的作家。如果作家主要为功利目的写作,这样的作品不可能有价值。

  所以今天谈现实主义的问题,的确有些困难,甚至令人生异。一是作家已经不可能是现实里最优秀的那部分人,这样也就不可能有真正的现实主义写作,因为他们不可能冲破功利的罗网。二是作家对现实的认知能力出了问题,今天的很多作家缺乏思想穿透力,有的甚至没有美感,更缺少思想的美感。作家的写作有时没有判断,甚至不去判断,尤其在社会和时代的转型面前,他们简直无能为力、毫无作为。现在的评论家也是如此,有良心、有能力和有审美趣味的评论家能有几人?

  现在的作家、评论家的认知力、鉴赏力和审美趣味都是要打上个问号的。我们这个时代有没有作家、评论家能深入我们变动的时代,并真正从中发现问题?如果他们不参与这个时代,不了解这个社会,不能面对这个时代和社会的重大问题发言,又怎能起到敏感把握和引领作用?现在我们的不少作家都在“玩”,都自觉不自觉地背离或疏远这个时代和社会。在这种趋势之下,我们不可能发现我们的时代,包括整个世界格局的发展方向。另外,我们的作家还缺乏批判的意识,更没有逆向思维,人类的关怀更是无从谈起了。比如,以美国为车头的文化到底能把人类带向何处,人类的幸福与期许何在,现在没有多少作家和评论家作出思考。

  有人曾讲过,如果人类都按美国人的生活方式过活,世界上的资源数年就可以用尽。在中国古代还讲抑商,讲节制,而现代化的进程发展至今,我们却过于发展我们的欲望甚至私利,不太讲良知。作家如站在这一高度思考问题,那么就不只是跟着这个时代奔跑,更不能不断地跟在时代后面解释、阐释,甚至不断地吹捧、包装,否则,我们的文学到最后就是一张皮,不会有真正的思想力量。所以现在谈现实主义,作家和评论家都要有自己独特的认知能力,尤其是要关注我们转型的时代里面临着的重大问题。

  我想这是人类不可避免的过程,好像人从生到死,是乐观或悲观,希望能不断地成长,但是越成长越变得老化,越接近死亡,这也是一个自然而然的事情,人类现在的处境也是这样。到底如何考虑我们前进的方向,我们现在感到许多人都已经疯狂了,各国之间的功利主义都表面化了,将来的世界就是为了资源,一个是石油,一个是水。所以我们的文化缺乏思考,什么样的文化才能使人类生活得更美好、更有品质,我们是不是要建立基本的道德规范,能有限度和节制地生活?我们现在的作家很少思考这些问题。

  这也是我不喜欢当下作家的作品的原因。今天的作品很多是暴力写作,狼性的人生观。有的作家写作品,就写大鹰要训练小鹰,就让它们自相残杀,强者最后活下来,人类也要这样。这是什么观点?作家如果持有这样一种观念,人类还有什么希望?作家应该是悲悯的,对弱者充满同情。我觉得今天的现实主义比较薄弱有多种原因,除了文学体制层面的削弱、遮蔽,作家的走低甚至堕落才是根本。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污也,一个国家的民族精神不能消亡,在此,有良知的作家责无旁贷。

  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讲,基本的价值观不能放弃,而在作家和评论家那里,是非善恶也不可不信。从根本来讲,如果人们没有了任何敬畏,包括作家也没有敬畏了,那么他们的人生和写出来的文字也就滑了。看李敖这些作家写出来的作品,都走向了自大和暴力。有时候想起来比较悲观,因为没有理想的人生和写作,自然如沙滩聚塔一样不可靠。太多的作品不是好作品,读起来觉得浪费时间,还不如读一段《红楼梦》,读读以前的经典作品,读后至少觉得心明眼亮。读今天的作家作品,读了后很难受,读多了则如鲠在喉,甚而至于内容空虚。

  有时我们感觉作品很差,其他人却将之说得很高,刚开始还以为是吹捧,后来想也不一定,也可能就是人们的判断力和审美失灵和异化了。还有,粗糙的作品读多了,是很容易被误导的,也容易被污染。很多人的批评写出来之所以差,就是因为套用了各种理论,缺乏思考,更没有内心的参与,这也是当下现实主义文学批评所面临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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