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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是起点亦是归宿

2012-4-6 16:01| 发布者:cphoto| 查看:2768| 评论:0|原作者: 藏 策|来自: 藏策博客

摘要:最初我和王彬老师商议这个话题的时候,就想到了李舫的那篇文章——《让文艺回归心灵,让创作贴近现实》。去年中国文联组织各协会讨论这篇文章,我参加的是中国摄协的讨论,我是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的。文艺界多少年以 ...
——在第9届中国文学论坛“心灵写作”主题研讨上的发言

       最初我和王彬老师商议这个话题的时候,就想到了李舫的那篇文章——《让文艺回归心灵,让创作贴近现实》。去年中国文联组织各协会讨论这篇文章,我参加的是中国摄协的讨论,我是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的。文艺界多少年以来就一直提倡“心灵写作”、“灵魂写作”,为什么始终不见效果?我以为原因很复杂,其中既有体制的原因、社会的原因,也有文艺家自身的原因。比如李舫文章中所举的,“政府有关部门、领导的指令”等等所打造出来的“遵命之作”、“受命之作”等等,就说得比较切中时弊……从作家、艺术家这方面来看呢,仅仅提倡“回归心灵”是不够的,关键是如何才能“回归心灵”。作为理论研究,要找出回归心灵的具体“路线图”来,否则永远都是空谈。心灵迷失了,就得先把本心找回来。从创作心理学上说,一个人的创作,首先要有心灵的原始冲动。为什么要创作?首先就是为了满足这种心灵的原始冲动的,这就是作家、艺术家最朴素的本心。如果功利化的目的代替了本心,把创作的原始欲望淹没了,那就是心灵的迷失。


       心灵大概是这世上最最复杂的了,怎么可能简单地提倡或批评一下就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心灵如果迷失了,就会在迷失的路上越走越远,就算想“回归心灵”,也会不得门径。所以第一步就是要把迷失了的心灵找回来。我觉得作家首先应该内省一下:“我为什么写作?” 答案肯定多种多样,但有一条是共通的,那就是艺术家在内心世界的深层,与普通人是不太一样的,总会有某种把源自内心的冲动,外化为文本或其他符号形式的渴求,唯有如此内心才会得到暂时的安宁——这也正是艺术创造的原动力。然而,作家、艺术家,一旦走上了创作之路,艺术创作就成为了他的一项事业。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事业获得成功,但心灵迷失的歧途也许就从这里开始了……为了迎合编辑或评委的口味,为了迎合领导的意图,为了流行,为了获奖,为了卖钱……总之,有许许多多可以令事业“速成”的“捷径”在那里诱惑着你……如果你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也许到头来一事无成,也许真的能获得暂时的荣誉和利益,但代价却是背叛了你的心灵。沙米索有一篇著名的寓言小说,叫《出卖影子的人》,讲一个人因向魔鬼出卖了他自己的影子而获得了金钱,但这个失去了影子的人并没有因为得到了金钱而幸福,相反却痛苦万分,于是他又走上了赎回影子的艰辛之路……迷失了心灵的作家、艺术家就犹如这个出卖了影子的人,虽然一时的浮名可以满足虚荣心,得到的利益可以满足物欲,但代价则是来自心灵的更大的压抑。——当然,如果当物欲的满足彻底地替代了心灵的冲动,连压抑也感觉不到了,那他的心灵也就从艺术家蜕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俗人……也就是说他彻底浪费了他自己本已拥有的天赋和才华,当然也就注定无法达到人生的自我实现。


       世上不可能没有俗人,不可能没有小市民阶层,这一点是要正视的,不正视这一点,就又会搞成“假大空”式的“伪崇高”,那是更大更恶的俗。但作为文艺家却不应该满足于做一个俗人,至少真正有追求的文艺家应该有对更高人生境界的追求。如果心灵中充满了的仅仅是欲望,那你所追求的就只能是永无止境的纸醉金迷……欲望是永远都无法满足的,你最终也无法摆脱在消费社会中充当一个“消费动物”的命运……就像那些终日为了食物而奔波捕猎的野生动物一样……区别仅在于:你比动物得到的更多但却更无用,动物得到的是食物,你消费的是符号;动物是为了果腹,而你则是为了满足虚荣心……


       自我追问一下“我为什么写作”,为的是唤醒蛰伏乃至沉睡在人们心中的艺术原动力,找回走上艺术之路的“本心”。唯有如此,才能够重新体验到艺术创造给心灵带来的真正的快慰和满足。当这种真正源自艺术创造所获得的快慰和满足,一旦超过了那些源自名利和物欲的满足时,“让文艺复归心灵”才会真正成为作家、艺术家们发自自己内心的需要和渴求,而非外力的驱使。孔子曾经说: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读书、写作,其实也都是一个道理,首先都应该是为己的,也就是说首先应该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灵的。只有能够先满足了自己心灵的需求,才谈得上去与他人的心灵共同分享,才有可能成为人类心灵共同的精神财富。作家、艺术家避免迷失心灵的一个重要途径,就是要经历一个甚至是若干个的“为己”的阶段。


       找回艺术创作的原始冲动,找回被异化了的“自我”,其实还只是“回归心灵”的第一步。“自我”往往是有很大局限的,是处于遮蔽之中的,比如身处底层的人,并不真正了解其他阶层,很容易产生怨毒心,走向仇视与憎恨,所谓“羡慕嫉妒恨”……而身处上层的人,又往往习惯于俯视一切,容易走向盲目的自我膨胀……而小说的智慧,恰恰是可以打通从“天上”到“人间”各种不同视角之间的隔膜与遮蔽的。比如《红楼梦》,既可以是冷子兴眼中的荣宁二府,又可以是焦大眼中的和刘姥姥眼中的,更可以是荣国府与宁国府之间的对视,以及贾母、凤姐等人对刘姥姥们的俯视……曹雪芹之所以能在不同的视角间自由转换游刃有余且逼真到犹如灵魂附体,关键就在于他去除了“自我”的遮蔽和偏执。西方叙事学里讲的“视角”,仅仅是叙述技术层面的“视角”,如果没有更高层面上的“心灵视角”,而一味追求技术“视角”的“陌生化”,那就只会走向奇技淫巧。“心灵视角”的最高境界是自我“内视”,也就是以本心去反观那个带着“人格面具”游走于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江湖朝野的那个“自我”。这是一种超越了功利,甚至超越了命运的视角,在这样的视角中,“自我”不过就是个被滚滚红尘塑造成了今天这种样子的某个社会角色而已,虽然他就是你自己……文学写作本身其实就提供了这种反观自我的可能,当你与你的叙述者对视,与你文本中的人物对视,你的本心你的良知,就有可能超越那个世俗中的你,而抵达更高的精神境界。


       罗兰•巴特曾说:“艺术不表达可以表达的东西。”也就是说,艺术是以能指传达讯息的,而不是靠所指去传递实用信息的。所指的实用信息,比如科学著作,可以满足头脑的求知欲;而文学能指的讯息则可以满足心灵。文学能指来源于心灵,又归于心灵,心灵是起点亦是归宿。而这种能指旅行的结果,则是人类心灵的贴近,是人生境界的提升……文学从本体的意义上说,是目的;从人生的意义上说,亦是手段——不是政治博弈的手段,而是顿悟人生修炼心灵的手段。


       从这个意义上说,文学批评也不应仅把评判作品优劣作为自己的终极诉求,我觉得作为一个中国文化语境中的批评家,不仅要告诉人们哪些作品好,哪些不好,为什么好,为什么不好……还应该以一种“仁者”的情怀,去唤醒艺术家的良知和潜能,打通他们的“任督二脉”,让他们自己去悟出艺术与人生更高的境界。这才是文学批评的“终极关怀”。西方的现代理论批评,是将“作者”排除在视野之外的,他们认为在文本的叙述者和真实作者之间,还隔着“隐含作者”,“真实作者”是无法探究的。而中国传统批评则推重“知人论世”、“以意逆志”,在这个方面,中国传统批评确有其高明之处。一部作品的缺陷,往往并不仅仅是技巧运用的问题,其深层肯定与作者的人生境界有关。一个迷失了心灵的人,如何能够创造出惊世骇俗的杰作?一个心灵里不能免俗的人,又如何能够摆脱艺术上的俗套?对于这样的作家和艺术家,仅就作品本身的问题批评一番,是不可能解决根本问题的。更需要去点化他们,让他们找回自己的本心……就如高明的医者,是通过恢复患者自身体内的免疫系统来达到治疗目的的,这才是真正的“妙手仁心”。当然,批评家自身也同样存在着不断提升自己人生境界的过程,所以批评家除了在艺术的见解方面与作家和艺术家形成良性互动外,也应该将自身提升人生境界、不断破解俗念的觉悟过程,与作家和艺术家,以及读者们共同分享。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讲的“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其实并不仅仅是针对词的意境而言的,更涵盖了人生的境界。我觉得中国的传统批评,正可以在这样一个更高的批评层面发挥其独特的功能,进而与西方理论整合创新出一条适合中国语境,有利于世道人心的文艺批评之路。在分析文本判别优劣方面,可以“西体中用”;在提倡“仁者”的批评,讲求理论批评“终极关怀”的层面,则可以“中体西用”。


附录:

第9届中国文学论坛主要发言者名单

王  彬 (鲁迅文学院原副院长、评论家)

王双龙(《文艺争鸣》杂志社主编)

谭旭东(中国北方工业大学中文系教授、评论家)

石  厉 (中国作家出版集团、编审)

藏  策 (评论家)

李  舫 (《人民日报》社、编审)

马  季 (中国作协、评论家)

秦  岭 (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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