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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成的梦》

2017-2-13 10:24| 发布者:zhcvl| 查看:1963| 评论:0|来自:艺术中国

摘要:作者: 阮义忠出版社: 上海译文出版社副标题: 海外画家访谈录出版年: 2016-8★ 著名摄影家阮义忠的青春记忆,探讨艺术又一力作★ 为了那些没有完成的访问记,遗失的画作,未尽的画家梦★ 来自七十年代的珍贵书信,尽 ...

作者: 阮义忠
出版社: 上海译文出版社
副标题: 海外画家访谈录
出版年: 2016-8

★ 著名摄影家阮义忠的青春记忆,探讨艺术又一力作
★ 为了那些没有完成的访问记,遗失的画作,未尽的画家梦
★ 来自七十年代的珍贵书信,尽述海外画家的异乡漂泊与追问
著名摄影家阮义忠,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学画青年的一腔热诚,访问丁雄泉、谢理法、庞曾瀛、廖修平、赵春翔、萧勤等八位旅居海外的重要画家,留下一系列珍贵书信。这组颇具个性的海外画家群像,勾勒出当年华人艺术界的探索与成就。每一篇访谈尽述一位艺术家的旅居见闻、岁月往事、成长轨迹、美学特色,讨论绘画而不仅限于绘画,跨越音乐、建筑、雕塑、摄影等众多领域,在对种种艺术形式的创作和解读中注入人文、生活美学的思考,甚至深入到画家创作理念和情感归宿层面,探寻艺术本质,对艺术往何处去进行追问。本书颇具人文情怀,亦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史料,收入海外重要画家的肖像、手迹及代表作品,为读者,尤其是有志于学画的年轻人,提供人文美学的全新思考。
本书探讨绘画而不限于绘画艺术,发问者精心筹划,受访者精辟作答,问与答相激相发,于会心处给人启发。读者不仅可借访谈一窥画家胸襟、素养和观点,更能从中读到他们风格化的印记,及观察和触摸外部世界的方式。本书适合所有艺术爱好者,尤其是那些想成为优秀画家的人阅读。绘画大师丰富的作画经验和艺术造诣将会使读者对视觉语言的运用产生更深刻的领悟。

序:把梦做完


二十岁出头、在海军服役的那三年,我还真干了不少事儿。除了写过十首诗、几篇小说、一大堆情书,还利用通信做了一系列的海外画家采访。主要是当兵的日子太无聊,无论是驻防金门,或随着运补舰在海上漂泊。

我一直以为,这些在《幼狮文艺》连载了一年多(一九七二年九月开始)的访谈为个人工作记录,最多以后在回忆录提提。没想到,上海译文的两位编辑陈飞雪、邹滢认为它们填补了中国现代绘画史的一段空白,有出版价值。

总之,一切都是缘;想到这里就不得不感谢《生活》月刊。夏楠有次来信,说杂志要介绍丁雄泉,数据显示我曾访问过他,可否把稿子传去供他们参考。

结果,编辑部同仁大吃一惊,用了个“震”字来形容,认为那是罕见的妙问妙答。文章刊出后,反应非常好。这下子我才想到,其实其他几篇也都不错。那个时代的人有底气,说话做事都实实在在、不打高空。尽管篇数不多,但每位画家的生活经历、学习过程是多么不同,非常值得参考。不但能给爱画画的年轻人借镜,也可让大家知道,我也有过画家梦。

从小我就想当画家,尤其是初二那年读了艾文・史东(Irving Stone)的《凡·高传》(Lust for Life,余光中翻译,台湾一九五七年版本译作“梵谷传”)。在世俗生活、精神世界受尽折磨的凡·高,把灵魂燃烧成一幅幅令人悸动的图象,让我每看几行就深吸一口气,每翻几页就止不住眼泪,仰望苍穹叹息。这是本向苦难灵魂致敬的书,告诉世人,凡受过苦的必有报偿,只要通过试炼,再低下的人都能升华为精神上的贵族。它跨越时空、地域、种族、文化,激发了一个十四岁的乡下少年,让我认定艺术就是往后的路,再苦也甘愿!

高中毕业,我如愿地靠插画找到工作,踏出在社会上的第一步。当时,台北举办任何画展我都会去观摩,有空就钻进卖日文书和欧美书的两家书店翻画册,总想着哪天一定要去巴黎、纽约闯一闯。当时,只要拼命念书,并不难申请到外国学校的奖学金。可是爱画画的通常学科成绩都不好,要通过托福考试特别难,能出国学习的少之又少。对生长在小岛的我们来说,只要能出国,哪怕是流浪、过着三餐不继的生活也值得,因为能开眼界、与世界接轨,在艺术殿堂中跟大师们的原作对话。

有一天,我在台湾省立博物馆看到一个新奇的版画展。谢理法、一个华人,把西方潮流完全吸收、消化后融在绘画当中,让我深觉,这是关在岛屿上的人绝对做不来的。透过高信疆的帮忙,我开始跟谢理法通信,想了解海外画家如何奋斗。谢理法非常支持我的工作,不但热心提供我其它画家的地址,还请《中国时报》编辑把他的一篇长文稿费转给我,说航空邮资很贵,希望能对我稍作补贴。

我用最便宜的邮简,摊开来正反两面都可以写,折起来连邮票都不必贴就能寄了。为了省钱,字写得像蚂蚁那么小,密密麻麻地爬满纸面的每个角落。我尽可能打听,找到更多画家的地址后,便开始跟他们一一联络。有的信石沉大海,有的信得到热情回复,其中包括旅居法国的熊秉明、彭万墀、李明明,意大利的萧勤、霍刚,英国的林寿宇以及美国的丁雄泉、赵春翔、谢理法、陈锦芳、廖修平、蒋彝、庞曾瀛、蔡文颖。

跟这些位前辈通信,还真是有如去了一趟海外。年青的我追求西方的一切,认为中国东西都是落伍的。常年在异地奋斗的画家们看尽所有,却认为创作不从自己的文化出发,难有机会。无论如何求新求变,断不能离了根。

遗憾的是,最后我只完成了八位艺术家的访问。蔡文颖、刁大卫戴维必须以英文通信,我没办法。蒋彝、熊秉明乐意受访,但得等他们任教的大学放假或特定日程才能答复。另几位虽已寄来数据,但我在退役后接触了摄影,又加上《幼狮文艺》认为丁雄泉的那篇访问过于前卫,不宜刊登,让我大感气馁,采访工作就这么搁下了。在《汉声》(ECHO)杂志没日没夜地忙,距离绘画愈来愈远,当画家这件事就成了未完成的梦。

本书中的画家我只见过丁雄泉、谢理法、廖修平和陈锦芳,其他四位从未谋面。前些日子到国家图书馆找数据,把《幼狮文艺》的旧杂志一页一页地影印,翻拍那些印刷质量欠佳的图片。读着看着,心中感慨无比。

记得读小学时,我就时常受到美术老师杨乾钟的鼓励。念头城初中时,因为跟美术老师顶嘴被记大过,加上之前旷课太多,只好退学转到冬山中学重念初二。由大陆来台的美术老师是杭州美专(中国美术学院的前身)毕业的,总是不吝赞赏我、给我全校最高的成绩,作业却从不发还。毕业典礼那天去谢师,才发现他的宿舍墙壁贴满我的作业。那真是我在画画方面得到的最大肯定。老师给了我无比的信心,我却忘了他的姓名,真不应该!

考回头城高中后,三年六个学期的美术老师都是蓝荣贤。他当时才从“国立”艺专毕业,一点也没把我当学生,待我像哥儿们,找我去礁溪他家吃饭。他谈恋爱我当电灯泡。他开首次个展,居然请我这个高二学生帮画册写序。

到台北参加大学联考,考卷一发下来我便知无望。把上课偷画的一大叠素描捧去《幼狮文艺》找工作。从爱荷华大学写作工作坊返台的诗人痖弦才任主编,目不转睛地翻着我的画稿,怀疑地问:“这是你画的吗?”几天之后,我便在这本当时台湾最重要的文学刊物上班,发表了大量插图,成为众所瞩目的黑马。

席德进是第一位为我写画评的前辈。我们年龄差一大截,却彼此相知互重。后来我拍照,在《家庭月刊》发表一系列的台湾乡村摄影报道,离绘画的道路愈来愈远,跟他较少联络。一九七七年秋天路过忠孝东路,见阿波罗画廊正在展席德进的作品,看了大为感动,便给他写了封信。没料到席德进不但立刻回信,说我是真正了解他的人,还要我为他即将出版的画册《我画、我想、我说》作序。

除此之外,在《汉声》(ECHO)杂志工作时,我曾采访过同乡前辈蓝荫鼎,中文稿被翻成英文后并未留下来。后来在《雄狮美术》(何政广主编时期)、《台湾时报》副刊(陈冷主编时期)也写过几篇画家评论,均未保存。如今能看到的,除《联合报》副刊(平鑫涛主编时期)的《现代艺术的困境》,就是这些海外画家访问记了。

跟他们通信时,我才二十二三岁,这让他们大感吃惊,对我特别关心。谢理法先生赞助邮费,庞曾瀛先生再三叮嘱我上大学、将来出国深造,说我若不这么做,就是浪费自己的才华。庞先生甚至开出条件,要补助我生活费,让我退役后好好念书,不得再工作。也不管我同不同意,他就寄了一张支票给一位台湾画家转交。我忐忑不安地领了一次就再也不去了,感觉那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承诺,若是达不到他的期许,该如何是好?

那个年代,那些人,那种慷慨提携后进的情怀……每每忆及,都让我感念不已。身在纽约的廖修平先生、陈锦芳先生叫我到他们台北、台南的家中取画作当纪念。赵春翔先生航空寄来一幅水墨画,叮咛我找师范大学附近的一家店裱褙。丁雄泉先生首次来台便找我共聚,返美之前把身边剩的台币都留给我,说懒得换回美金,让我帮他吃两顿大餐。熊秉明先生虽没采访成,首次来台办展时也指名要见我。在餐桌上跟一伙人同时见面,但他的微笑让我知道,他读过并欣赏我所作的访问记。

让我念念不忘的,还有集画家、诗人、作家、书法家于一身的蒋彝先生。生于江西九江的他,享有“中国文化的国际使者”美誉,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将Coca Cola翻译为“可口可乐”。在海外功成名就,却四十余年不娶,于一九七〇年代返乡与发妻、家人团聚。

当时蒋先生年近七旬,在美国哥伦比亚任中国文学教授,不但赠书给二十二岁的毛头小伙,且以工整的毛笔小楷回信,对我多所鼓励,还告诉我,日后采访哪位画家可提哪些问题。用不着谋面,这份为人处事的谦和、严谨,已对年少轻狂的我起了相当的教育作用。

只可惜,蒋先生的墨宝,连同其它几位的邮简都因屡屡搬家而不知去向。就连那些珍贵的、被我用报纸层层包裹的一卷卷原作,也被每周来一次的清扫妇给当垃圾丢了。

蒋彝、熊秉明、丁雄泉、赵春翔诸位先生都已陆续过世。为了纪念那些没有完成的访问记、那些遗失的画作、邮简以及我那未完成的画家梦,我特地找出蒋彝一九五五年在哈佛大学的演讲全文《中国的画家》附录于后。藉此缅怀,并表达我对这群画家的感激与敬意。

如今的我早被贴上摄影家的标签,虽然我也写过许多文章、画过很多插图,而且自认这两项尝试的成绩不比拍照差。这辈子从小爱画画,既然三十岁到六十岁给了摄影,六十到七十岁勤于笔耕,干脆七十岁之后重拾画笔,并把之前的插图整理出版画册。

从小的画家梦,可能因为这本书的出版,在半个世纪之后让我把梦做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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