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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批判的感觉

2006-4-6 15:38| 发布者:| 查看:1881| 评论:0|原作者: 藏 策

    前不久忽然心血来潮,将近来发表的有关摄影理论批评的文章全部上网。因为常有朋友向我索要拙作,而以“伊妹儿”各个发送,费时费力,且易出错。如东北的张先生、浙江的潘先生,就因信箱问题,传了好几次而尚未收全。索性干脆上网,让那些“愿在上面浪费时间”的朋友们方便查阅。当然我也很愿意就此听听各路网上朋友的高见。
   这两天稍稍闲下来一些,上网查信之际,点入“烽火台”一观,真可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网上朋友早已将我“围剿”一过了。余生也晚,未逢“文革”时“大字报”之盛况,今于网络时代,被五、六网友贴上几张,补上一课,不亦宜乎!
   鲁迅说过,辱骂和恐吓绝不是战斗。在对我的批判中,恐吓自然是没有的,但辱骂倒时有所见。不过这种讨论也当然地算不得战斗。于是“费厄泼赖”的姿态,对我而言也还是要的,于种种人身攻击,付之一笑而已。有位朋友说我“和刘树勇、岛子等属于一类人”,有如下共同之处:“    1、读过几本农民不会读的书,但远算不上读书人和学者。在学问方面连扳瓶子醋都够不上。2、用在文艺理论界很是不新鲜的体系、流派生硬地往摄影上套。语词有点玄涩难懂,但仔细一读,并没有什么真知灼见,大都是给老问题套上了新一点的词儿。3、不真正地懂摄影,不了解中国摄影界较深层的情况和历史,尤其缺乏起码的拍照片的体验。”于是乎“在文学、绘画等界”,“实在混不出个名堂”,就到摄影界蒙事儿来了。“不信让藏策在文学评论界或中国文艺理论界也获取相当于他在摄影界的知名度试试,放他两年,若真的能够获得,我将自己骂自己是傻逼。”
   我这个人当然可以说“远算不上读书人和学者。在学问方面连扳瓶子醋都够不上”,而且“不真正地懂摄影,不了解中国摄影界较深层的情况和历史,尤其缺乏起码的拍照片的体验。”不过,我倒想请教一下说这话的仁兄,尊驾既如此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我的理论用在文学理论界已很不新鲜了。那么,现在中国“文学”理论界最“新鲜”的,又是些什么理论呢?尊驾能否举出实例,当今有哪位够得上“读书人和学者”的人,已在我之前用现代修辞学的方法分析过中国的“文学”作品,哪位“一瓶子醋”用了哪些比我更先进的方法呢?如果你不知从哪儿去找,我可以告诉你——王宁去年出了一本书,好象叫《西方文论与中国文学》(百花出版社出版。书没在手边,书名可能有误——你看“半瓶子醋”吧),尊驾不妨看看,比对一番。我只知道今天中国的所谓“当代文学”研究,除屈指可数的少数人已进入“文化研究”外,大多数连“叙事学”都没搞懂。一次在南方某重点大学的学术会议上,我宣读了一篇用最基本的叙事学方法分析当代小说的论文,会后立即有列席会议的研究生前来问我学“叙事学”该看什么书等,因为他们的老师根本不懂这些。我还知道某当代文学界大师级学者,竟说徐志摩诗中的“沙扬娜拉”(即日语的再见)是一位美丽的日本姑娘……什么是学术腐败?这才是学术腐败!王铭铭不过是当了媒体效应的“替罪羊”而已。
   至于说我“不真正地懂摄影”,“尤其缺乏起码的拍照片的体验”等,我也不敢分辨。不过,我倒想问上一问,怎样才算是“懂摄影”呢?是不是非得自己拍照片到了布勒松的水平,才可以有资格稿摄影理论和批评呢?果真如此,则小说理论家必先会写小说,诗歌理论家必先是诗人,乐评家需先做歌星。可惜这在古今中外都绝少先例,热奈特不会写小说,雅各布森不会写诗,但似乎还没有人怀疑他们研究小说理论和诗歌理论的资格。而那些会写小说并成为理论家的,微乎其微,大多数作家写的只不过是创作体会而已,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理论。是不是摄影界更有什么门规,有如进威虎山先要“溜子”、“顺子”地练上一练,又如水泊梁山入伙,先要    有“投名状”,才算“真正地懂摄影”,才算“了解中国摄影界较深层的情况和历史”了呢?这我仍是要请教这位仁兄的。
   我从未感觉自己在摄影界有什么“知名度”,更没有在文学界“获取相当于在摄影界的知名度”的打算,因为在当今这个媒体炒作的时代,所谓“知名度”的含金量是甚为可疑的。像余秋雨还有以前的汪国真以及我上面提及的那位“沙扬娜拉”大师等人,都可谓是有着超级“知名度”的,但那又有什么意思呢?这种“名”我还是不要出的吧。不过从尊驾的口气看,似乎对这种“知名度”倒颇为看重,这算不算尊驾自己所说的“傻某”了呢?还是由尊驾自己去衡量吧。 [FS:PAGE]

   二

   其实上面那位朋友的说法并不新鲜,早在我的文章连载之际,就有一位叫虞若飞的朋友,写了篇《别把摄影界当评论实习医院》的文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还借别人的话说:“(有种)你评评金庸、琼瑶、卫慧的小说如何?”(他不知道我分析文学文本的论文比写摄影的文章要多得多,至于琼瑶、卫慧之流我倒从未涉足)虞先生在这篇文章中并未点我的名,反倒拿刘树勇、翟墨、张逍遥等人来陪绑,这殊有违于他本人对“多点指明道姓的批评”的倡导,为了响应虞先生的号召,我便先在这里点一点    虞先生的大名吧。虞先生后来又写了篇《也说摄影批评话语转换》的文章,仍未点我名,但很显然仍是冲着我说的。兹引录几段:
   “有人认为,中国摄影批评话语陈旧,至少比西方落后几十年甚至百年。要改变中国摄影落后面貌,必须转换摄影批评话语。
   “这见解颇具针对性和先锋性。不过,具体落实起来,如何转换,该建立怎样的批评话语系统,由什么人来完成使命,这些恐怕都不是轻松的话题,不是一‘文化’,来个‘语言学转向’就可以万事大吉的。话语转换不是基因突变,它需要一个觉悟、磨合、演变的过程,需要内动力和外助力诸缘推进。……
   “更关键的问题和更大的困难存在于摄影界内部。文学、美术等界的主流多为专业人士,至少也是具备专业水准的人士,而摄影界全然不同,几乎是业余爱好者的天下,为数不多的专业人士杂身其间,反倒失去其应有的显要性。摄影人的构成,比任何业界都要复杂,三教九流都有人在,内部层次差异特别的大,这无可奈何的决定了其语境的混杂性。更要命的是,这种混杂的语境而且是自我封闭的,几乎与外界断绝交流,密不透风。中国摄影恰似一只独航汪洋而没有主舵的巨轮,只能依靠强大的惯性随流漂行。眼下的摄影批评,也只是大流中的一朵小小浪花,虽然漂亮却少有力量。此等境域,无论是摄影本身还是摄影批评,都难免呈现顽固的保守性和自恋性,‘离俗趋雅’谈何容易!……
   “不过,从目前已经见诸于报端的言论看,大多是企望用一种现成的文艺批评话语系统简单地置换陈旧的摄影批评话语系统,异想一次大换血之后力起摄影沉疴,救死回生。我想,这样的改革主张是浪漫而幼稚的,具体运作起来怕会有许多的弊端。即使是最激烈的革命,也都会多少从传统中获取思想和方法的支持。完全割断历史的革命是不存在的。摄影批评话语的转换,不能不正视摄影的现状,不能不从摄影的实际出发。面对数以千万之众的摄影队伍,是不应该一味的去奢谈什么‘主义’,奢谈中国大多文化人都不甚了了的东西的。摄影的改良,摄影批评话语的转换,应该是一场温和的革命。这并非封闭保守的姿态,而是慈悲和智慧的心量,也会是广大摄影人所乐意接受的主张。”
   虞先生所说的实际上是“知”与“行”的问题,虽不能说全无道理,但虞先生因“行”难就主张放弃“知”,这说得通吗?好在这观点并不需要我来驳,因为他的另一篇文章已经把他自己驳倒了。他在一篇叫《构建摄影理论平台策划设想》中说:“中国摄影及其理论就象怪婴,未真正启蒙却又老态龙钟。一边是陈旧、僵化观念、思想充斥并根深蒂固,另一边是新观念、新思想、新方法缺之又缺。两者其实有必然联系,正因为执陈守旧,固有信息饱和,才无法进入新境界。欲使摄影理论走出困境,必须勇敢地全面否定,是谓不破不立,大破大立。故第一招为理论风暴,采取休克疗法,让过去的摄影理论在风暴中统统死去,让新理念、新思想、新理论在涅磐中更生。理论风暴借用头脑风暴法的名相和一些方法、形式,意在破除对原有摄影理论的执迷,破除理论禁忌和趋众心理,营造良好的创造环境。”又说:“借助他人成功方法、成熟内容为我所用,更上层楼,顺达彼岸。……勿庸忌讳,摄影理论明显落后于兄弟艺术门类,也明显滞后于大文化,这与摄影历史根源不深有关。如果独立进行,一切从头开始,必然需要一个较少长的建设周期,很浪费时间,是信息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所不容许的。因此必须高处立足,大处着眼,从一个比较高的层次直接切入,超常规、大跨度发展,尽快跨越原始积累期。明智的做法是借用现成的文艺理论、其他艺术门类的理论,他山之石为我所用,提高效率,缩短相互之间的差距。……” [FS:PAGE]
   一会儿说要“温和的革命”,一会儿又提议“理论风暴、大破大立”,虞先生的话语“转换”之快,实令我瞠目结舌。想起古已有之的“鬻矛与盾者”的故事,诚有古之人不余欺也之慨。——据说虞先生的职业是工商局干部,不知是不是罚没的东西太多了,把个矛与盾也一股脑地拿出来卖了(笑谈)。
   那么虞先生的这种自相矛盾的言论,算不算是真的“把摄影界当评论实习医院”了呢?

   三

   我不敢说自己真的“了解中国摄影界较深层的情况和历史”,但我对摄影界的某些倾向还是有所感觉的。现在我愿意非常坦诚地讲出来,和大家交流。我觉得中国摄影界里充斥着一种“反智主义”的倾向。这种倾向在中国的20世纪30-40年代、文革时期以及90年代“痞子文化”泛滥之时,都屡屡发作,其危害性是很大的。好在这些年来“反智主义”已经没什么市场了,但在摄影界似乎势力还很大。这就是不读书、不思考,跟着机器走,跟着感觉走,凡自己看不懂的,便群起而骂之,直至骂倒了完事儿。一位叫汤姆的网友说:“藏策的批评的确有东西,好象他既然不是摄影圈内的人,那么要大家认真的对待,态度端正,免得让他抢了饭碗。”这话其实也颇代表了一部分人的心声,摄影批评不是以探讨问题出发,而是首先看重自家的“饭碗”,这是种旧式匠人的典型心态。把摄影弄得庸俗至此,夫复何言!
   虽然摄影界也常有人出来提倡读书,可这提倡者自己大概就是不读或不大读书的。对不起,我仍要举虞若飞先生的例子。他曾在一篇提倡读书的文章中推荐大家读《符号学美学》,由此我推测他根本就没读过或根本没读懂这本书,因为这本书译得很差,根本就很难读懂。现在早有王东亮译的《符号学原理》(三联书店版)来代替它了,但虞先生似乎并不知道这些。
   这种“反智主义”倾向在摄影批评的具体文本中则体现为:1、在内容上以偶发的感悟代替深层的思考,以常识代替理论。这便是为什么这篇文章这么说,下篇文章又那么说,自相矛盾而不自知的原因所在。2、在文体上多以随笔、杂感之类的短文形式出现,不能进行严谨的持论。当然,我不是说随笔这类文体有什么不妥,我本人也是常写随笔的。但作为一种学术性的随笔,应当是一种“学之余”,如果根本就无“学”,又何“余”之有?于是,随笔、杂感之类文体便成了不学无术者偷懒取巧的道具。3、语言(确切地说应叫“话语”)上充满陈词滥调,对一切新的话语均抱敌视态度。有鉴于此,“反智主义”者们对我的文章倍加反感,也就不足为怪了。许多摄影界朋友都懒得读长文章,一位网友说:“通常比较冗长的文章我很少有耐心看完,只看些凤头、猪肚以至于错过许多一览“豹尾”的机会……”我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种浮躁心态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可值得自诩的。
   我的另一个遭受攻击之处便是所谓的“语言”问题。有一位摄影界的前辈曾劝我把语言“通俗”下来,但这实在是难以办到的。比如我现在写的话,应该是比较通俗的了吧,但这还是严格意义上的论文吗?美国的一位大学教师在讲课时,有学生提议老师别用那些艰涩的词语而改用通常的大白话讲。这位老师说,如果那样我所讲的意思也就变了,就不是我所要讲的了。事实正是如此,话语不同,意思也肯定会不同;一种思想不可能同时有通俗和高深两种话语版本。
   窦海军先生写过《难啃的“涩柿子”文章》和《读岛子先生文而知不足》两篇文章,比对着看一下很能说明问题。他在第一篇中这样写道:“翻一些摄影报刊,我时常遇到一些看不懂或很难看懂的文章,就象吃涩柿子。读这种‘涩柿子’文章,大部分的脑力都要花费在弄清词词句句的意义,即使把文章的语词结构搞得差不多了,仍感到未能贯通全篇内容,只好再啃。其实这类文章中所讲的总是往往并不深奥,也没有多么线强的哲理性,从根本就没有必要借一些玄而又玄的哲学词语来表达。一篇文章若语言不通俗,不深入浅出,那么其内容,意境再好,也很难让人们喜欢,我不但很为这类"涩柿子文章"的作者惋惜,同时也担心,如果这种不良的文风不能得到人们的注意,时间长了恐怕又要形成一种‘现代怪文’了。这不仅关系到吾辈,也不利于后辈。” [FS:PAGE]
   而在第二篇中,窦先生已经转变观念了:“1990年我曾在《摄影报》上发过一篇名为‘难肯的涩柿子文章’的短文,打那以后,我便一直坚信,好的理论文章应是尽量用朴实、简洁、直白的文词来阐明具有独创性的、深刻的观点。……
   “我上面的这种观点可谓是根深蒂固,然而近来却有所动摇。尤其是昨天读了《人民摄影报》(总第675期)上岛子先生的一段文字,使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我上面观点的正确性。是不是摄影艺术理论也具备西方某种新哲学那样的玄深之处呢?自己读这样的文章费劲,是不是正说明了自己的浅薄无知呢?而我上面的‘涩柿子’观点是不是自己在不自觉地掩饰自己的‘不文化’乃至粗俗呢?我们摄影艺术的真正希望,是不是本来就寄托在像岛子先生这样的、博学深邃的知识分子身上呢?是不是摄影理论家同时也应该肩负起发展语言的任务呢?我想岛子先生的文章不仅向我们讲述了一些关于摄影艺术的玄深的观点和道理;先生的文章还可以让我们这类不注意文化修养的人知不足;先生的文章也不妨作为一种检验标准,以能不能一遍读懂之、几遍才能读懂之为参照,来检验我们实际所处在怎样的文化艺术层面。……
   “我爱好摄影近20年,又写过几篇短文,如今时有自以为是之心态。只是读了岛子先生的文章三遍而不能完全理解,才深知自己的不足。况且先生可能要长我几岁,而在其文章面前,我却不免陈旧迂腐了;就此,但愿上面的引文也能够对更多的人起到警醒的作用。而摄影报刊的编辑们,也应对这类文章给予足够的重视,这可能有利于提高报刊乃至中国摄影界的‘档次’。”
   当然,窦先生说的是岛子的“涩柿子”而并非“和刘树勇、岛子等属于一类人”的不佞的“涩柿子”,我这里并不敢有掠人之美的意思。
   不过话又说回来,影友们为什么就不能多学学新的话语方式呢?这对你的摄影或许没有直接的帮助(我曾一再强调摄影理论并不是直接用来指导摄影实践的,谁说他的理论别人看了就能当摄影家,此人必骗子无疑。其实鲁迅早就嘲笑过什么“小说作法”之类东西),但你却有可能因此而成为知识分子,从而对你的整个人生都有帮助。一位叫老边的网友说:“看了藏策先生呼唤中国的知识分子摄影群体的观点我很赞同。它确实是提高中国摄影整体水平的一条途径。知识水平不高,文化底蕴的欠缺在制约着中国摄影的发展和提高。”所以我在这里想问一下,如果哪位朋友对读书真的有兴趣,我倒愿意提供一个书目,没有什么太难的,只要方法得当,十本书(好懂的)读过,就应该可以入门了。
   我说摄影界比文学界落后,并不是说搞文学的就有什么了不起。但文学界至少有一点比摄影界强,那就是不懂还知道学,而不是对懂的人群起而攻之。当然,文学界以前也曾经那样,但那个阶段现在已经过去了。我说这话并没有以文学界的什么什么自居的意思,而只是作为一个对中国文学界尚不太陌生的人,说出来供大家参考而已。我是非常愿意与诸位朋友真心诚意并心平气和地交流与探讨的,以后我将经常点开“烽火台”看看,对于网友们提出的看法,我尽量有问必回,至于我所不太了解的“中国摄影界较深层的情况和历史”,我也会向大家请教的。当然,对于那些必欲以辱骂为能事、为快事的朋友,我也是欢迎的。想鲁迅当年同时与左右两个阵营的几大高手过招儿,尚且气定神闲,区区不才在这里接各路朋友几招儿“暗器”又算得了什么?有位朋友曾担心我“身单影孤”地与众人作战不大公平,其实是多虑了,不仅众人可以一起上,而且我更欢迎他们多找几位文学艺术界里真正算得上“读书人和学者”的“一瓶子醋”们前来“助攻”,那才叫过瘾!
   这倒不是我生性好战,而是随着我对“中国摄影界较深层的情况和历史”的逐渐了解,发现欲在中国摄影界倡导新说,必经此一阶段。若逢骂便跑、逢骂便输,或自视清高逢骂不理以示不屑,中国摄影理论便永无进步之日!区区芹意,望能体谅;得罪之处,亦请海涵。 [FS:PAGE]

   附录
   
   网友罗辑说“很遗憾的是,藏先生并未正面回答一两个问题,却在自问自答似地呓语……”为了让网友们不再“遗憾”,我现在就针对网友们的主要问题一一作答。

   一

   罗辑网友的问题是:
   1、 说明上明明写着你在拍壶口瀑布,那和你诋毁的拍长城的区别又多大呢?何况黄河早被人拍干拍烂了。
   2、 从“比如胡武功的《麦客》等,就由于突出了换喻等标志纪实风格的修辞手段,有效地遏制了某些“超隐喻”意义的过度生成。”是否说明“超隐喻”一词为贬义呢?摄影镜头语言有时就如维纳斯的断臂一样,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残缺也是一种美。用“超隐喻”的摄影理论文章来评论“超隐喻的摄影”不是有些滑稽吗?
   3、“隐喻”犹如身着半透明服装的少女避免直白,给人想象的空间,但大体上是让人懂,“超隐喻”的文章/摄影张令人费解的是不知所云,和不说/拍有什么分别?文学修辞和影视创作的蒙太奇都有“隐喻”方法,“超隐喻”的含义是高于“隐喻”还是“隐”得难以搜寻呢?“隐”到什么程度算是“超”呢?
   4、有人问登山者:“为什么要登山?”答曰:“因为山在哪里”。摄影除了“后现代/试验”作品,大多数不外乎热爱生活而已,传递社会信息。从个人兴趣上看,胶片、相纸上显现影像的过程就足以令一些人“留恋忘饭”。那么长城或俺爹俺娘给人的感觉就不应该狭隘的理解为“见不到皇帝的子民”和“焦波的父母”的儿子所为,长城不管其建筑当初的原因如何,她象征着中华和中国龙的精神,直白点儿看起码是大型文物。长城拍不得,日出就更拍不得了,不过朝朝之昭昭天象而已?藏君看到了其“超隐喻”的存在,实则是“超世俗”也。
   5、藏君曰:“影友们常把个赤膊的老农民拍下来,然后命名为“脊梁”之类;把个老太太拍成特写(皱纹越多越好),就可以叫“母亲”了。与其说这是某种摄影,还不如说是一种“命名术”,而其诀窍就是在那些“超隐喻”的虚幻能指中,寻找不可追问的陈词滥调。””
   藏先生是玩“蚊子”的,殊不知“你炒我,我抄他,天下文人是一家”?文章的题目固然重要,看不惯摄影起名字就外行了些。摄影不起名字不仅是对文学的叛逆,另一方面也说明起名字很累人。摄影能说别人拍过的题材不可以再拍?服饰也代表着不同地域/民族,在一个时期记录着当地的生产、生活方式,往大了说是文化。老人的皱纹不是岁月的刻痕吗?
   6、藏君曰:“官场、商界和民间。然而作家们又不约而同地迷失其间,丧失了自我反省的能力,后两部小说尤其丧失了对商界和民间的反省和批判,从而自觉或不自觉地充当了‘日常生活意识形态’的代言人。”请问,纪实摄影不反映生活反映什么?现在都在关心弱势群体,在藏君眼里民间很污秽吗?你在官场、商界、民间之外的什么地方发表高论呢?
   7、还有:“记者采访观众——您认为张大民是“英雄”吗?回答大多为“是”。再问女观众——那么您愿意嫁给这样的人吗(是“英雄”但没房没钱)?应者寥寥。”这里有些连藏先生自己都模糊不清的定义:英雄都有钱吗?不愿嫁英雄的女人对吗?不去“批判民间”反倒世俗起来你站在哪一边?英雄应该有钱但为什么没有?
   8、 归根到底还是“什么是摄影的问题”,除了批判,你的引导在那里?我断定摄族大家都会看傻眼,初学者还是“第三十六计”为妙!
   另外说句题外话,那就是摄影人难做!文人归文人,应该欢迎各界人士爱护摄影的成长,但不是胡批。摄影是另一种叫“视觉符号语言”的东东,许多摄影话题也许因为文学味道不够浓厚而难登大雅,正因为如此,这些人避其短扬其长,于是乎用相机抒发对生活的感受,他们的话不一定浅显,而有些大手笔也未必条理清楚,甚至谬误,却轻易走进论坛,不是待遇问题,是摄影向何处去、后来人瞻谁马首的问题。望当执者甚之! [FS:PAGE]

答:
   1、我并不是说拍长城本身就如何如何,而是说如何拍长城的问题,以“超隐喻”的方法拍,当然是拍滥了,可我在文章中不是还提出可以用换喻、提喻乃至讽喻的方法拍了吗?只要你的修辞方式是新的,就没有“拍滥”的题材。黄河亦如是。
   2、我所说的“超隐喻”是指中国传统专制文化意识形态的一种话语修辞方式,这与维纳斯之残缺美等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世间当然不可能有绝对完美的东西,但“超隐喻”可不是什么残缺美,那是传统专制文化意识形态在现代话语中的残留。
   3、隐喻本身没什么不好,我们的话语最多的修辞方式就是隐喻,其实人的认识过程,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个隐喻的过程。没有隐喻我们根本就无法说话。但是,某些过度的、固定的隐喻方式,就值得注意了,那可能就是“超隐喻”,如,“天、地、君、亲、师”,“天不变道亦不变”等。
   4、这个问题可参照上面的回答。
   5、我根本不是说照片名字的好与坏,是否抄袭,而是说这种拍摄本身的修辞方式有问题。我举个例子,一次我与几个朋友到山区农村拍片,正赶上是秋天,柿子熟了。一个朋友看见有个农妇抱着满满一筐大柿子,举起相机就拍,农妇见有人照她,满脸喜悦,很是配合。这位朋友当即表示,这幅照片就叫“丰收的喜悦”。我说慢来,细问之下才知该农妇并未丰收,这点柿子卖的钱根本不够一年过的。问她为什么笑,她说是因为这辈子还没照过像,见有人给她照了当然高兴。这就是摄影中“超隐喻”的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从这个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到“超隐喻”的修辞方式是如何以“想当然”来遮蔽事件深层的。
   6、我在知识分子的立场上发言。在中国,这种立场非常薄弱,往往四处不讨好,但为人为文为什么要讨好别人呢?“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由未悔”,所以我的这一立场非常坚定。
   7、这不是我的定义模糊,而是你没读懂我的意思。我是讽刺现在竟有人把张大民这个阿Q的现代版当“英雄”。
   8、我认为摄影批评就是批评,表扬的事情我是不会的,当然做这种事情的大有人在,用不上我的。至于摄影向何处去的问题,自然是我所思考的,我最近有时间的时候,准备写两篇文章:《相机•摄影•语法》和另一篇谈摄影家莫毅的文章,都是谈这个问题的。发表后还请指正。我其实也不是不想表扬谁,而是在中国实在找不到可以表扬的人,对于那些别人“仰望”的大师,我一仰望就立刻恶心,因为我太清楚他们深层的话语方式了,从而绝不会被他们的光影技巧所迷惑。找来找去,发现我的天津同乡莫毅还真算得上很不错,可惜摄影界现有的那些陈词滥调的理论根本无法解读他。我倒不是要表扬谁,而是发现他的摄影方式倒给摄影的未来以许多启示。

   二

   另一影友(杨民明?)的问题:

   一、    首先,做学问的态度就应该建立在诲人不倦、乐于助人的位置上,在感情上和摄影人沟通,做摄影人的朋友而不是摄影检察官、摄影法官或摄影警察。这要看影友对摄影理论是如获至宝还是敬而远之。
   二、    要有一种共同的交流语言,创造良好的摄影批评语境。别等作品出来后、发表后、获奖后在一顿乱棒打死。请告知摄影者:怎样找准时代的脉搏、怎样选择题材、用什么样的体裁表现、怎样使影调和色调与历史背景和主题、主体浑如一体?还有蒙太奇在摄影语言中的限定等等,简言之就是:请告诉摄影人该怎样做才会更好!
   三、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要想否定一件事情首先要做内行,不是要你也去参赛,而是要你试验,更简单的说是让你也懂一点技法,评论时谈一下景深、色彩、透视与“太极生两仪之间的关系”!你说那样拍不好,有没有别的方法?你做过试验没有?你发明一项专利,请拿样品来看看。或者和摄影人一道出去走走做个拍摄调查,不但看他们的作品,也看他们与被摄对象是怎样交流的,这是所谓摄影行为的一部分,作品不过是最后的流程。真正的摄影理论家不应该只盯住照片云云!理论应该是从摄影实践中发现,那么请更多的关注摄影过程。如果说中国摄影批评需要转化,我觉得做个内行也该提上日程。摄影评论不能只局限于对成品的评论! [FS:PAGE]
   四、    这是一个太高的要求,那就是要把摄影理论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内做到相对稳定,要形成一定的体系,对摄影人也包括理论新人有指导、借鉴的意义,用时可以分门别类的查阅,讨论过并达成共识的话题就别费口舌了!
   最近很多话其实都是多余,几乎没有不是老生常谈的内容,有的不过换换汤水而已,说过的再说的毛病就和摄影作品拍过的再拍一样骑驴找驴。最后再说明一下:摄影没那么神通,就是一学就会但一辈子也学不完的用镜头说话的东西,摄影人也很平凡,他们用体力和脑力劳动,把自己看到的和想到的用照片记录下来让更多的人看一看,有的轰动世界了,其作用胜过任何异类,有的昙花一现(拍摄时就没做长远考虑)。摄影理论不过应该提醒那些摄影者的创作做到先见之明,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足以!种的是豆,就别拿称瓜的标准去衡量。更重要的是以一颗平常心融入摄影,不要高高在上做摄影的救世主,要做摄影人群体中的一员,引导摄影从胜利走向胜利。


答:
   1、 我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但我有我的话语权利。我曾一再说我不是以所谓好或坏来评价作品的,而是分析作品的话语深层。当然,只要有可能,我也是乐于助人的。
   2、    找时代脉搏这类事,蒋子龙和三驾马车们干得最好。这应该是属于投机分子的问题,而不是属于知识分子的问题。你如果对此着迷,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至于影调、背景之类,找个照相馆的老师傅说一说,肯定比我说得好。
   3、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这话不错。但要看如何看待,有些“真理”就根本是无法检验的。比如人文学科的大部分理论就是无法检验的。再说简单些,一幅照片的好坏也无法用实践检验。《聊斋》里讲,有个老和尚能辨好坏文章,但现实中却没有这样的老和尚能辨好坏照片。获了奖的就好吗?现在说好的以后就一定还好吗?现在说不好的以后也一定不好吗?
   4、 有了以上回答,这个问题似乎可不答了。

   三

   网友杨民明的问题:

   即然,世界上没有现实主义,也没有纪实摄影。摄影只是一种梦幻,一种虚拟,那也不存在所谓摄影语言符号学了。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出国的人需要有护照,护照上必须有个人照片。问题是护照上的个人照片是“虚拟”,还是“梦幻”,如答:是。那海关官员可以对持护照人说:“先生(或女士),请用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这护照是你的。请证实一下护照上的照片是不是你本人。请注意摄影是一种“虚拟”,要证实护照上的照片是你本人,请找出恰当的方式来说明。”在这里以所举的例子,想问一问研究摄影理论的专家,摄影是个什麽东西,如是一种不能捉模的,对现实社会无用的,是一种虚无。那研究摄影理论干什麽?

   答:护照上的照片,我在文章中已经一再讲了,那只是照片的“外延义”或“字面义”。但我们通常所说的摄影,不可能只具有“字面义”,一定还要有“引申义”。比如我前面举的那个“丰收的喜悦”的例子,同样是那张照片(同样的“字面义”),却可以有不同的“引申义”,    “丰收的喜悦”算一种,“生平第一次照相”又算一种,“山里人”或“某某年某某处印象”之类,还可以有无数种。而这每一种的“引申义”,其实都有着各自不同的意识形态在内,如果没有理论的分析,这是很难被常识所发现的。
   关于现代社会的“虚拟性”,我想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买期房。期房是“现实”还是“拟现实”呢?说是现实,它只有一张图纸和图象广告以及模型;说是非现实吧,它又可以当真卖钱。那些大幅图象广告又是什么呢?它显然是“拟现实”的,但它又是现实的一部分。我刚刚买了房子,所以对这些感触颇深。我以为,佛家所谓的“空”、“无”也可以由此顿悟,更何况“虚拟性”呢?再说我们现在用以沟通的网络吧,它是现实吗?它不是现实吗?总之,后现代社会这类东西会越来越多。有个法国理论家写了本书叫《海湾战争并未发生》,你一看这书名就会急,其实他说的是有道理的。我们所看到的海湾战争,只是电视里的海湾战争,而电视里的海湾战争为了提高收视率,就要千方百计地吸引观众,另外美国的国家意识形态也参与其中了,于是就会与真实的海湾战争完全不是一回事。而“真实”的海湾战争谁看见了?即使你就在现场,你也根本无法看到全貌,甚至根本不知是怎么回事。所以“真正”的海湾战争就像是没有发生一样。对于现实的“虚拟”问题,我也只能解释这些了,如果有谁还不明白,就不明白算啦。 [FS:PAGE]
   还有一位法国理论家说:“真实只是虚假的一种。”这话又做何解释呢?我在尚未动笔的《相机•摄影•语法》中会详细地讨论这个问题。我真心诚意地希望把这“虚拟”的互联网当成一个真正探讨问题的平台,而不是提供撒泼骂街的隐身场所。  
2001年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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