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向导兼司机以马利（Emmanuel）迎上前来。他是一个高个儿的黑人帅小伙。我已经很多次来到这里了，对此已非常熟悉了。尽管如此，我此次还是有一些惊喜的发现。 马赛马拉国家保护区，总面积为1510平方公里，是玛拉马拉塞伦盖蒂生态系统（Mara-Serengeti Ecosystem）的北侧部分，南侧部分即是塞伦盖蒂国家公园。这个生态系统总面积为25000平方公里。海拔高度为1500—2180米，平均温度12—30℃。其中的“Mara”来源于斯瓦西里语Maa，意为“斑点”，指的是云影低回，散落在树木、灌木丛和草原上的光线效果。我喜欢这个名称，那些在我远眺中的斑点，走近了观看，每一处都有着明朗的气息。如同很久之前，聚居于此的马赛原住民，望着这片辽阔的原野，轻轻所说出的一声——“Maa”，时光荏苒，那些美妙的光影，每天都以不同的姿态上演着。
这片土地上以马赛狮子而闻名。每年七八月间，大批的角马、斑马和汤姆逊瞪羚，从塞伦盖蒂一路向北迁徙，与狮子、豹子和斑鬣狗不断厮杀着，去寻找新的草场，最后跨过布满5米长巨型鳄鱼的马拉河，方能完成这次生命的泅渡，然后在11月，迁回塞伦盖蒂，年复一年。在数量较多的一年，迁徙的队伍中大约包括130万只角马、50万只汤姆逊瞪羚和20万匹斑马。来回的距离在2900公里左右。 我们驱车开始在马拉三角地（Mara Triangle）的游猎。一群斑马在山坡上吃草，还有几只羚羊蹦蹦跳跳，点缀在其中。我只拍摄了几分钟，越野车上的步话机急促地响了起来。他拿起话筒，与对方用斯瓦西里语说了几句，就直踩油门，加速前进。我们头顶上大片的乌云席卷而来，我知道，暴风骤雨欲来，会逼着一些猛兽把休憩地赶了起来，逼着它们挪窝，而这时，正是我们观赏的大好机会。
越野车疾速行驶了5分钟。在右侧的草原上，一只公猎豹在快速地行走。这是我此行看到的第五只猎豹。它优美的身形，翘起的豹尾，还有它偶尔伸出的舌头，都让人久看不厌。它爬到一个小白蚁堆上，前腿撑起，在上面张望片刻。然后起身，慢慢隐没在草丛之后。猎豹，经常被视为是一种害羞的动物，惯常于夜间活动，白天能看到的时间，也往往只有这样的几分钟，转瞬即逝。 “它会去哪里？”我问。 “最远会去到塞伦盖蒂。因为这里的雌猎豹很少，它经常会走上几百公里，去那里找自己喜欢的雌猎豹。”
哦，我懂了。这是一只长途跋涉，前往塞伦盖蒂寻找爱情的猎豹。 看着这只猎豹完全消失，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这些年最难忘的一幕场景”。 他轻轻地点点头，然后告诉我，在这几年他曾见到过的最为惨烈的一幕。那是在2013年7月，他开着越野车，带着游客去看动物。黄昏时分，一只母狮杀了一只汤姆逊瞪羚，一头雄狮赶来，正准备开吃。在整个狮群中，吃猎物时总是雄狮先吃，然后是母狮们，最后才轮到幼狮。 这时， 100多米的地方之外，两只猎豹慢慢地走着，雄狮瞪了猎豹一会，然后没有任何先兆就直扑过去，一只猎豹试图躲开，但为时已晚，不幸被雄狮咬死了。另一头猎豹落荒而逃。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我来非洲这些多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奇特的事情。因为这狮子和猎豹两种猛兽，一个是雄狮平时作为被视为权力和威严的象征，妻妾成群，成天忙于交欢，总是睡不够的样子；一个是优美、迅猛而又很害羞的猎豹，几乎很难觅到它们的踪迹。即使是交配后，有了幼猎豹的公猎豹，也不陪在妻子的身边，还是独处索居。 这两类动物，平时是井水不犯河水，并无更多的交集。在体型上，两者也相差太远，雄狮的体重在120到240公斤左右，相当壮硕，而猎豹体重在60公斤左右，修长苗条。狮子比猎豹在体能上也强了许多倍。 “可能是那只雄狮怕猎豹来抢食物。” 我问：“咬死猎豹后，雄狮吃它了么？”
“没有，它没吃。狮子咬死猎豹后就离开了。”他顿了一下，“我和一车子的游客，当时看到这狮子去攻击猎豹，心里都特别着急，但也想不出任何解救的办法。我们不能干涉它们的生活。” 他的惋惜之情至今溢于言表。那个野生的世界，有着其自己的词汇、语法和句子。我们无法干涉，只能为这一幕而扼腕叹息。 在丛林之中和荒原之上，生命首先是欢歌，然后才是静默的悲歌。 （本文节选自程萌《非洲苍穹下》第三章节）
著者：程 萌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责任编辑：崔 萌 装帧设计：薛 宇 出版时间：2022年10月 内容简介： “我年复一年地来到非洲，其实是在寻找一种深入心魄的感动的力量。野性的自然永在，温情的心灵永存。” “在我的眸光之外，自由的生灵和远处的地平线同在。塞伦盖蒂那些清亮的眼睛，它们在记忆深处，凝视着我……” ——程 萌 本书为摄影家程萌的非洲野游笔记，以大量迷人的图片讲述非洲的故事。程萌在非洲20多个野奢营地进行考察，看到了许多难见的场景，捕捉到很多令人感动的瞬间：浩渺的天地、表情各异的动物、人与动物的相处……程萌用镜头记录下来了这些，勾勒出了一个纯朴的野性的仿佛亘古不变的非洲世界，但其中跳跃的鲜活的力量，会使我们深陷光怪陆离的日常生活中的内心沉静下来，也会让人重新思考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 |
手机APP
手机版
官方微信
44049002000246|网站地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