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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 步

2009-10-8 16:10| 发布者:| 查看:1643| 评论:0|原作者: 藏 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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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假日里我是不出门的,平时外出的机会很多,何必再去凑这个热闹呢?所以假期里我基本御宅。

不过总呆在家里也是很闷的,尤其于健康不利。我平日里参加两个俱乐部的活动,一个是信天游游泳俱乐部,一个是捷安特骑行俱乐部,看看这两个俱乐部近来的活动安排,信天游是到市郊的“七里海”徒步,捷安特是到雾灵山骑行……想想还是参加“七里海”徒步吧,雾灵山骑行恐怕吃不消。

天津这地方一无古迹二无自然风光,公园还没南方的马路漂亮,乏味得很。我虽说出生在天津,但内心里却从没把自己当这儿的人,生活习惯也很不天津,本乡本土地生活了四十多年也没怎么培养出对这地方的感情来。

“七里海”照说也就是一片农田+鱼塘+野地,但对于本就没什么好玩去处的城市却已无异于桃花源了。至少空气是新鲜的,也看不见城里黑压压的人群了,只有俱乐部的朋友们一路说笑,一路在田野里暴走……这让我想起了小学时的“拉练”,于是便和身边的朋友讲起了我最初的“文学创作”:

小学时的“拉练”其实就是“徒步”到郊区纪庄子去劳动——当然今天的纪庄子早已不是郊区,而是市区,而且是高档住宅区了。所谓“学农劳动”,就是在田地里拔草,好象苗也没少拔。然后就有个贫下中农叫胡大姨的来给我们“讲家史”,记得她说,你们现在的生活多幸福呀!每天有白面馒头吃……我们小时候,回家能有个饽饽吃,就乐得狗颠儿狗颠儿的啦!……

那些“要求进步”的同学,在听这些“忆苦思甜”时,早已习惯地做出各种哭天抹泪状,有的还真能挤出几滴眼泪来,有的虽说挤不出眼泪,也有本事把眼睛揉红了……而我呢,遇到这场合就想笑,想狂笑……可又实在不敢,就这么憋着,憋着……当听到胡大姨说“狗颠儿狗颠儿”时,再也忍不住了——还是贫下中农的语言生动呀,让我仿佛看见有个小孩手里拿块饽饽,像条小狗似地撒欢……我立马就笑喷啦……其实同学们也都快憋不住了,让我的笑声一勾引,竟然全班哄堂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那几个假积极的班干部同学,更是用手用胳膊捂紧了脸,浑身抽动……貌似在大哭,其实也是在大笑呢。我看见班主任宋老师狠狠地瞪了我几眼,但我看得出,她其实也想笑,只是拼命地绷着……

在回家的路上,同学们早已疲惫不堪。于是老师便带领大家边暴走边喊口号:“同学们,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同学们,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我觉得这既无聊又可笑,便自己开始创作。有个小名叫钢钢的同学,因为眼睛长得总像睁不开的样子,得了个外号叫“二百来年没睡醒”。我于是便用他的这个外号编了个顺口溜:“钢钢一觉才睡醒,扒开眼,看看表,二百来年过去了……”于是我周围的同学便不再喊什么“红军二万五”,而是随着我喊“钢钢一觉才睡醒……”钢钢是个老实的孩子,听见大家喊他,也没办法,一路走一路流泪——这次可是真眼泪了。过了一阵宋老师才看见钢钢在哭,就问他怎么了,于是钢钢一边哭一边告了我一状……

回学校后,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先是上纲上线一通,因为前一段我还曾利用《三字经》攻击过她,说什么“教不严,师之惰”……那时正在批判《三字经》,而我却用“大毒草”攻击革命教师……

我真的有点害怕了,不过后来她只是让我写检查,又说,如果能利用写诗(她管我的顺口溜叫“诗”)的才能,写一首学农劳动的诗,检查就可以免了。我当然满口应承,如遇大赦——那时老师总吓唬我们说,检查是要进档案的,就如同一张白纸染上了污点……所以我们对写检查还是满害怕的。

于是回来后我立即赋“诗”一首:“贫下中农胡大姨,阶级斗争为课题,她给我们讲家史,我们又悲又恨又是喜:悲的是,穷人处处被人欺,忍饥挨饿无冬衣;恨的是,地主老财黑心肠,半夜鸡叫周扒皮;喜的是,如今翻身做主人,阶级斗争牢牢记![FS:PAGE]

我那时正读小学三年级,老师见三年级的学生写出了这样的“诗”,大喜!于是报给学校,于是在学校的年级大会上宣读……当然,得到学校表扬的是我们的宋老师。

然而,在我自己的心中,还是最喜欢那首“钢钢一觉才睡醒”,于是又陆续创作了一系列以同学外号入诗的作品来……当时有同学问我,你长大后是不是想当一个诗人?我当时对所谓诗人并没什么感觉,于是答道:不,我要当一名画家。——我小时候的第一爱好其实是绘画,其次才是文学。从小学到中学,班里的黑板报一直都是我画的,可惜那时没有人辅导,少年宫里的老师只教画红太阳,以至于我的这一爱好最终没能发展起来。好在现在有了与之相近的摄影,略可聊以自慰了。

忆苦思甜其实是种非常可笑的话语逻辑,可惜这种话语逻辑至今不但没有消亡,反而有发扬光大的迹象,今天仍有那么多的人在说:我家以前住大杂院,现在住商品房啦!我家以前连自行车都买不起,现在开私家车啦!……胡大姨式的“忆苦思甜”,在今天转换成了“我们小的时候呀,给个白面馒头就乐得狗颠儿狗颠儿的啦,哪像你们都吃上了麦当劳必胜客!……”当年的“甜”在今天都可以转换成“苦”,而今天的“甜”也未必不会成为明天的“苦”。总之我们多的是会胡说的大姨,当“共时性”的“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受苦人”失效后,“历时性”的“忆苦思甜”又怎能不一花独放?这是一种有关“时间”的政治修辞学。

现在我也终于可以给80后、90后的小弟弟小妹妹们“开个故事会”了:我们小时候徒步呀,那是劳动;现在徒步呀,那是休闲。为什么呢?日子富裕了呗!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我们的生活比蜜甜!

噢……噢……比呀比蜜甜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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