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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塔寺下:民间的力量

2009-11-18 18:10| 发布者:| 查看:2279| 评论:0|原作者: 周一渤|来自: 藏策博客


  
       一年前,有丰台迁到西城,继续着自己在北京这座被称为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古城的“客居”。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由“城郊”转到了“城里”,离心脏越来越近的地方。在我的生活中,这辈子还能有与白塔这种神圣的事物密切相连的机缘,能有与白塔不可分割的思想的片羽,甚至能有相伴时日的顾盼对话,形影相吊。 
   
       白塔,在我住下的瞬间成了我生活与生存空间的重要信息和坐标:出入要在“白塔寺”公交车站下车,买菜要到白塔的西侧和北侧的一大一小菜市场,甚至想吃自己喜欢的黄河流域的刀削面也需绕国白塔,在纵横交错的小胡同里很容易就可以找到这样的小馆子。我居住的这片平房区是北京十余个老四合院平房保护区中的一个,与白塔寺正好被一条大街分为相对的一东一西。其实我住所的两侧分别有广济寺和历代帝王庙,每每出行站在公交车站或到菜市场去,都能越过历代帝王庙的屋顶或从历代帝王庙的后墙穿行过去,抬眼,那座白塔就能进入眼帘,近在咫尺。 
   
       随着白塔在生活和意念中越来越多地出现并紧密地发生关联时,我就有了了解白塔的渴望,尽管至今我还没有走进白塔寺院内半步。 
   
       妙应寺,俗称才叫白塔寺,位于北京市西城区阜成门内大街上。它始建于元代,原名「大圣寿万安寺」,寺内的白塔是中国现存年代最早、规模最大的喇嘛塔。1961年,妙应寺白塔被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公布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一。 
   
       妙应寺所处地区是辽南京城的北郊,早在寿昌二年(1096年)便建造过一座佛塔,供奉佛舍利以及香塔、佛经等佛教圣物,後来毁于战火。元至元八年(1271年),忽必烈敕令在辽塔遗址的基础上重新建造一座喇嘛塔。於是在当时入仕元朝的尼泊尔匠师阿尼哥主持下,经过八年的设计和施工,到至元十六年(1279年)终於建成了白塔,并随即迎请佛舍利入藏塔中。同一年,忽必烈又下令以塔为中心兴建一座「大圣寿万安寺」,范围根据从塔顶处射出的弓箭的射程确定,面积达16万平方米。作为当时营建元大都城的一项重要工程,寺院在至元二十五年(1288年)落成,因位于大都城西,所以又称作「西苑」。从此开始,这里便成为元朝的皇家寺院,也是百官习仪和译印蒙文、维吾尔文佛经之处。忽必烈去世後,白塔两侧曾建神御殿(影堂)以供祭拜。元成宗时,寺内香火极为旺盛。后来的一场特大雷火,烧毁了寺院所有的殿堂,唯有白塔幸免於难。 
   
       明宣德八年(1433年),明宣宗敕命维修了白塔。天顺元年(1457年),寺庙也进行重建,建成後命名为「妙应寺」,但面积只有1.3万平方米,范围也仅为元代所建佛寺的中部狭长地带。明清及民国时期,寺院又进行过多次维修。1900年,八国联军攻占北京,曾冲入妙应寺将法器、供器等席卷而去。清代中後期,僧人们将配殿和空地出租,并逐渐演变为北京城的著名庙会之一,每到逢年过节,这里就热闹非凡,以至在北京民间形成了「八月八,走白塔」的习俗。 
   
       在妙应寺中还有转塔的习俗,即在每年是10月25日(白塔落成日)喇嘛绕白塔一周,颂经奏乐,众人围在外面观看,摩肩接踵,场面热闹。至今仍有很多善男信女虔诚地绕塔祈福。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後,寺内喇嘛被遣散,大门和钟鼓楼都被拆除改建为商场,寺内的其他地方也被机关单位占用,大量文物遗失或被损毁。直到1997年,北京市政府提出「打开山门,亮出白塔」的口号後,才拆除商场,重修了山门和寺内建筑。1998年,妙应寺终於重新开放。寺内白塔是我国现存最早、最大的藏式佛塔,是元大都保留至今的重要标志,也是中尼两国人民友谊和文化交往的历史见证。早在1991年3月4日,国务院公布“妙应寺白塔”为全国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FS:PAGE]
   
       如此显赫的寺院和白塔如今早已失去了喧闹,它的一切辉煌和荣耀似乎都已经收藏在塔内,压在了“箱底”。只有周围的条条胡同和拥挤的四合院在默默地围绕着它。现代化生活小区也纷纷地在它的周边站了起来,乃至中国北京的金融中心也就在它的眼皮底下。于是,白塔寺又成了一个寂寥的去处,它犹如生活在它周围的百姓一样,沦落为“平民”,静静地和周围的平民们厮守在一起。 
   
       我,一个京城的过客,兜子里揣着刚刚办理的“暂住证”,和白塔对视的同时,安定了许多。我感到我也成了与它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平民”之一。 
   
       既是平民,少不了要过平民生活。于是,我有很多时间来到白塔寺周边转悠,一条条狭窄的胡同里,我熟悉这里的原住和外来人群,熟悉了这里的日常生活,熟悉了这里的环境,甚至熟悉了这里的生活用品和菜市场的菜价。民间的生活开始在我的眼前铺开和陈述,而在周遭的游走和思索中,总有那个白塔高大的身影,或左或右,或前或后的相随,有一种心灵的温暖,也有一种思想的依扶。慢慢地,我开始举起了我手中的相机。这个时候,已经是迁移居住到这里半年多以后了。 
   
       其实,北京的白塔不只白塔寺这一座,大家十分熟悉的北海白塔也是著名的一座。对于北海白塔,尚勇先生曾如此诠释:“北海白塔是宗教建筑与园林景观巧妙结合的典范,其作为园林名胜的点缀,审美价值远胜于初建者寄予它的宗教意义。这也是它在失去了作为宗教建筑存在的意义之后,仍然在人们的心目中留下深刻印象的原因之一。因而我们可以说,北海白塔是喇嘛塔用做风景塔的最成功的范例。” 
   
       那么,白塔寺的白塔呢?在我们的眼里该这样描述呢? 
   
       远在辽代,这里属辽南京北郊的永安寺,寿昌二年(1096年)就曾建有一座释迦佛舍利塔,后被毁。元世祖忽必烈将此地圈入新建的大都城内,并敕令在辽塔遗址上重新营造一座用以“坐镇都邑”的大型藏式佛舍利塔。至元十六年(1279年)又命以塔为核心修筑作为皇室在京师佛事活动中心的大圣寿万安寺。忽必烈讲究“以佛治心”,颇受其青睐的大白塔自然集皇权和神权之象征于一身,不仅佛光普照,而且皇气逼人。况且它在体刑上也算元大都城内罕见的巨人,不可一世,标志着一个横跨欧亚的超级大帝国的尊严(有点相当于当代美国纽约的世贸大厦?)这座喇嘛塔是因通体洁白被称为白塔的,而寺也一直被民间俗称为白塔寺。虽然明朝把它改名妙应寺。但即使在今天,老百姓仍习惯以白塔寺相称——公共汽车的站牌上也以此为地名。? 
   
       林语堂认为在中国所有的寺庙建筑群中,宝塔是至关重要的部分:“事实上,最古老的寺庙惟一保存下来的部分通常就是宝塔。它就像一个花瓶,孤零零矗立在那里,完全依赖线条与形态的安排来体现其造型之美。在西方城市中,教堂的尖顶为人们提供了陆上标志;在中国的风景中,宝塔起着与之异曲同工的作用。”所以,我的朋友,著名作家洪烛说:“也亏他能想得出来——把宝塔比喻为东方的花瓶。只是这花瓶的存在并不是插花之用,而是为了供奉圣徒的遗骨,抑或收藏佛经(通常压在塔基的地宫之中)。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与西方教堂的尖顶具有同样的神圣性与号召力。” 
   
       林语堂把北海白塔与妙应寺白塔堪称“绝妙的一对”。他谈论妙应寺白塔尤其有趣,偏偏认定它状如意大利红勤地酒瓶——这是北京城里一瓶古老的洋酒?他还感叹:“康熙和乾隆皇帝时期,白塔寺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和修缮,但如今的白塔已陈旧破败不堪,宽敞的寺院成了定期庙会的场所,成了废铜烂铁、水果蔬菜的交易市场。“民国期间,白塔寺的庙会确实很有名:小商小贩们在庄严的白塔底下念着生意经。只是解放后就取缔了。不知道白塔——究竟是喜欢热闹呢,还是喜欢清静?” [FS:PAGE]
          
       看来早在近百年前,这里就是平民生活的聚居地。如果说现实的白塔早已成为风景的组成部分,我可以这样说,北海的白塔是帝王的风景,则白塔寺的白塔便是咱平民的民间风景。于是,这种风景有意无意间成了我拍摄影像中的重要一部分,民间“风景“的一部分。 
   
       在我开始拍摄时的博客上,有一段这样的描述:“京城白塔遍布,成为藏传佛教在汉族地区的重要标志和基本符号。千百年来,人们把藏传佛教汉族化,成为汉传佛教文化体系,而生息不止的大众也就在这白塔下劳作、生活、繁衍、交往和发展。文化的相互碰撞、交汇、沟通、补遗和融合的基本特征显示得如此具有活力。有时候历史会比现实还要鲜活地活在人们面前,与人们的生活乃至生命息息相关,不可分割。”
  
这是我最初的感受。 
   
       在白塔寺周围的胡同里,一部分四合院和大杂院里居住的早已不是“北京人”,他们可能是四川人,湖南人,安徽人、浙江人,也可能是河南人、贵州人、湖北人或者东北人。我没有看到白塔寺地区的居住人群结构情况,但从我所居住的地区来看,在将近6000人的总人口中有十分之一是外来人员。从某种一上说,北京其实就是个移民城市。而白塔寺周边居住和生活的的人群里,最多的则是做生意、农民建筑工及贩卖果蔬者,以及一些生活和工作在社会最底层的打工人员,甚至包括无业游民。从这些人群构成看,在北京日新月异的发展过程中能在这一大都市的中心地带存活,似乎是个奇迹。其实,这个城市和这样的人群也是血肉相连的,它离不开他们。 
   
       从历史的角度看,白塔寺这个地区以其顽强的生命力生存到现在,自有它的理由和力量。可恰恰巧合的是白塔与民间的结合,这样的风景,每每在我的脑海里缠绕和翻动。我不想过多地从宗教的教化和终极意义来思考问题,从这里,我最多地看到了白塔和民间的包容性,其实这种包容性也是这座城市的包容性。我想起了孟子的“止于至爱”,也想起了墨子的“兼爱”,其实这就是我们已经在5。12大地震中演绎的大爱,是一样的文化根源。为了这样的感受,我每每从白塔寺西侧的小街上走过时,就有了一种某名的感动。 
   
       太多的外地人来到白塔寺下,居住并寻找到自己的生计,也就是寻找到了在这个城市落脚和留下的理解和动力。他们从各自的家乡或带来了手艺,或带来了友善,或带来了力气,或带来了实在和微笑,与原住民们和谐相处,构成了京城不可或缺的风景。白塔寺下,有天南地北的诱人小吃,有南腔北调的乡音,更有你来我往的乡情;否者,我又该如何寻找我不可缺少的刀削面。 
   
       我无数次地从白塔寺西侧走过,那条小街叫宫门口。无论是寒冷的冬天,还是炎热的夏季,这里一年四季都是周边最热闹的地方。每当日头西下,夜幕来临,这里总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买馒头的,买小菜的,买水果的,还有刚刚从工地赶来买牙膏牙刷等日用品的;更有几摊买麻辣烫的,就在不宽的街边,炉子一支,便是生意,很多的打工者来来往往,或蹲或站地围拢着炉子,吸溜着嘴巴,很是享受地吃将起来,煞是热闹红火。另一端,你就可以看到两人对面,三人成堆地蹲在街边,穿着还没有来得及也不可能换下的带有厚厚的尘土的衣服,一人一瓶啤酒,就着地上塑料袋里的花生米、卤肉一类的小菜,喝着,说着,笑着。更有两个手握小孩子吃的棒棒糖,边吃边说笑着走过。对于搞建筑的这些农民工来说,这样的生活依然有滋有味。在他们的眼里,如果日子要是那样过下去,该是多么地美好。或许他们知道,就在他们的身后有这样一座白塔寺,可以祈福求的保佑;也或许他们看到了白塔高耸的塔尖,心里就已经有了一种天然的力量和平和。他们似乎和白塔没有任何关系。 [FS:PAGE]
   
       就在这条不长的小街的北端,有一个时有时无的自我生发的市场引起了我的兴趣。这是白塔寺下的一个跳蚤市场,它没有时间的长短,也可能随着天气的变化而飘忽不定;与其说是跳蚤市场,不如说是民工们的专业市场,因为来这里练摊的是底层打工者和建筑工地的民工,来买东西的也是他们。这个市场冬天从5、6点开始,夏天从7、8点开始,持续时间两个小时左右。买卖的物品大都是收来的衣服、各类鞋子、书刊、玩具等,有民工们必须的生活用品,也有他们需要的精神食粮。有时候还能看到一些电器,比如小型的电脑音箱等。 
   
       这个市场曾被取缔过,由于自发性很强,这个市场就一直顽强地延续着,可以说,只要民工和底层打工者存在,这个市场就不可能消失,因为这个市场和他们的生活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所谓“适者生存”,大致如此。 
   
       有朋友在我的博客上曾留言关注这样的市场,担心会藏物纳垢。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事情。但无论怎样,这里是打工社会的一个重要侧面和缩影!这里,我们既可看出打工人(农民工)的生存状态,也能透射出很多问题,比如治安、偷盗、公共卫生、性压抑等等。 
   
       开始拍摄这里已经过去了半年过的时间,每当有一种冲动和吸引让我拿起相机时,我都会想很多,怎么拍,拍什么,更多地却是拿起又放下,就那样空手在白塔的身边和这些同胞们身边走过。总觉得,摄影既是一种本质上的记录,也是个人意义上的表达。在实现我的拍摄目的的同时,我总不希望惊扰了我的拍摄对象——这些平静地满足地生活着的人们。尽管这样,我的这种拍摄或者说我的这种拍摄生活,已经是我在京城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而在我的生命里,或者说精神世界里,充满活力的依然是这来自民间的力量。


我策展的周一渤《白塔寺下》(部分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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